【Cubic Zine 2019年10月號】“Life-changing !”受學生啟發 鍾民祥走近戰地研難民創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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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叫我Man就行了。」鍾民祥(Man)教授打開房門,欠身伸手與我們握手打招呼。辦公室內已經排放好兩張椅子,歡迎我們。

Man是中大教育心理學系教授,訪問他這一日,碰巧東鐵列車出軌,可幸大家都沒受影響,準時現身。「不過上次就麻煩了。」他回想起7月另一宗東鐵事故。當日大學站附近因為工程車事故服務受阻,早上大批人潮在沙田站排隊等接駁巴士上班,筆者足足花了四小時才成功抵校,比平常多花三倍時間。

「沙田站又截不到的士,巴士人龍又長。我又趕時間。」Man忽發奇想,「其實可以租單車踩回中大。才40元,平過坐的士。」結果僅花20分鐘,他就趕回學校授課。談到踩上斜路段,身上不見一點贅肉的Man擲下一句:「好輕鬆啫。」家住大圍的他笑言,日後或考慮多使用單車上班。

鍾民祥教授(中)跟崔子揚教授(右)、研究助理Gloria(左)和蕭鳳英教授(未有出鏡)開展了一個針對居港難民的心理教育項目。(圖:ORKTS)

製心理健康教材 助滯港難民療傷

Man不拘小節和隨機應變的個性或在多年海外生活練就而來,他在香港讀完中學之後往加拿大及英國升學,修畢心理學及哲學兩個博士學位。1990年起在英國及阿聯酋教書二十多年,2015年回流加入中大。

經常把「interesting 、fascinating」掛在嘴邊、笑容滿臉的他長期研究的課題卻是十分沉重,那是近日香港新聞不時出現的關鍵字「創傷後遺症」(PTSD)。其研究對象包括殺人犯、車禍飛機失事目擊人士,以及逃避戰禍流離失所的難民等。「等資助批出,就會再去約旦、土耳其做難民心理研究。」

他和團隊也申請了中大知識轉移項目基金(KPF),為滯港難民及尋求庇護人士設計一套心理健康培訓材料,希望幫助他們舒緩心理創傷。Man說,之所以對難民這課題產生興趣,是因為英國教書時遇上的一名伊拉克學生。

「那時候我有一個伊拉克PhD學生。大家細談之下,我才認識到自己對回教和回教徒一無所知。我覺得他的experience 好interesting, 習俗、 行為、思想都跟中國或英國的人好不同, really fascinating。」那時伊拉克受美英炮轟,大量國民奔走逃難,「我從他(學生)口中聽了很多有關這場戰事的事。」

不少敘利亞難民未有入住土耳其難民營,而是散居於周邊的建築地盤或草草搭建的帳棚。(圖:鍾教授提供)

捨下鐵飯碗 勇闖中東體驗新事物

多數人對陌生事物保持距離,而Man卻是耳朵大張,顯得興致盎然,甚至令他心思思想衝出自己的安舒區。

「某日見到阿聯酋阿布達比一所大學請人,覺得幾有興趣,於是抱住『咪玩下囉』的心態申請。」誰不知兩日後即有面試,並很快成功獲聘。「那時候都有爭扎,畢竟英國的教職已十分有保障,除非犯法才會被炒,而新環境只有三年合約,始終會有擔心。」

最後新文化新環境的吸引力始終戰勝了求穩之心,他毅然接受新挑戰,展開了在阿拉伯國家的5年生活。「It’s a life-changing experience.」他回憶起2010年至2015年間這段陽光充沛的日子,仍然流露興奮的神情。

新環境帶來許多新體驗,其中當地奉行伊斯蘭律法,男女學生要分開上課,不能接觸對方。「我教的心理學系是全女班,一開始十分緊張。有一次我要將一隻非常細小的USB手指交給一名女學生,我緊張到手震,生怕觸碰到對方。」他哈哈笑言。

鍾民祥教授站在土耳其邊境拍照,「瞭望塔後面就是敘利亞。」(圖:鍾教授提供)

難民危機中見人性光輝

生活在阿聯酋期間,正值敘利亞開始打仗,難民成為一個熱門議題。「大量難民逃到土耳其、約旦等國,非常接近阿聯酋。「於是我向大學申請難民心理創傷研究,除了去土耳其,還去了瑞典,因為當時瑞典是歐洲接受最多敘利亞難民的國家。」

「最難忘是在土耳其,某日駕駛出門時,一名婦人敲我們車窗。她手抱一名嬰兒,比手勢示意向我們討食物。碰巧我的學生有一份三文治,就給了她。」在車上的Man觀察着,看見她回到坑渠附近的帳幕坐下,第一時間逐少掰給孩兒餵食。「她不是乞求金錢,只是求取食物!而且首先顧及的是孩兒的肚皮。」Man形容那一幕實在令人目不忍睹。

他又回想起,有兩名敘利亞男子接受訪問後,堅決拒絕接受研究人員給的小額報酬,「他們雖然無錢,但表明不會乞求金錢。」Man自言作為一個基督徒,但對當地人的伊斯蘭信念及其道德價值觀深感佩服。

鍾民祥教授團隊在土耳其靠近敘利亞邊境地區做調研,有受訪者事後拒絕接受酬金,令人佩服。(圖:鍾教授提供)

崇尚多元文化環境

在外漂流大半生,在阿聯酋的教學生涯如此精彩,為什麼會在2015年回流香港?「坦白說,如果沒有中大的聘書,我或許會繼續留在阿聯酋。」他強調十分喜歡當地舒適、陽光充足、國際化的環境。「想像一下聖誕節可以在沙灘享受早餐!」

阿聯酋是一個移民國家,80%人口是外國人,因此順理成章,Man任教的大學Zayed University儼如一個聯合國。「好multicultural,學到好多東西。而且大學又很有雄心,十分支持研究。不過當然,你不可以隨便批評政府和伊斯蘭教。」雖然阿聯酋生活百般新鮮刺激,但考慮到年邁的父母,加上中大的吸引力,他在2015年選擇回港。

在香港,Man的研究目標除了仍然聚焦漂泊在外的敘利亞、伊拉克難民之外,也包括巴基斯坦貧童、哈薩克斯坦大學生、中國殺人犯,以及一群在港尋求庇護人士。他和團隊在2018年申請了中大知識轉移項目(KPF)基金,並跟本地難民組織合作,為難民設計一套心理教育培訓材料,希望藉此幫助他們舒緩心理創傷。

間,「不過這裏差少少multicultural」。他始終緬懷在阿聯酋,不同文化民族互相交流的校園。(圖:ORKTS)

學者以外的另一種可能

談到下一步計劃,自言十分熱愛讀理論、寫論文的Man除了希望繼續做研究,他亦在思考一些幫助心理創傷病人的可能性,「現在特別有需要。」他所指的是這個2019年人心躁動的多事之夏。

「在意大利Trieste(東北部城市),當地政府關閉精神病醫院,改為安排病人到社區中心一起參與畫畫、種花等工藝活動,在過程中改善精神健康。」他認為香港可以設立一些類似的空間,給有各種創傷的市民一起學習及參與創作,成品可以出售,以建立一個可持續的商業模式。「如果之後可以搞一個這樣的東西,都幾interesting!」。

番外篇:親身接觸驅使研精神分裂症 與病人種花教耍詠春

文:Kary Wong@ORKTS
英譯:Cathy Wong@ORKT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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